“如果外公不怕路遠，可以一起去，房子很大。成都是個不錯的地方。”殷時修道。

“……”

白豐茂揮了揮手，

“算了。”

他當然也想去女兒這麽多年生活的地方看一看，但當年女兒和蘇成濟在一塊兒，他極力反對。

蘇成濟那邊的父母，他也從未去打過招呼，即便真的要去見個面，哪怕是感謝一下蘇家人這些年對自己女兒的照顧，也不適合選在春節那樣的時候。

“外公……你不高興了啊？”

蘇小萌在他眼前揮了揮。

白豐茂揉了揉小丫頭的頭發，而後笑道，

“外公是這麽小氣的人麽？我還以為我已經算早的了，畢竟春節是二月份，而現在才十二月份，誰曉得你們夫妻兩個早就已經決定好了。”

“爸，成濟那邊的親戚走完，我就回來陪您。”

白思弦說道。

白豐茂點頭，這時，白思弦的手機響了，白家的司機來了。

幾個人起身，白豐茂讓蘇小萌和殷時修停了腳步，由白思弦和蘇成濟送他到樓下。

司機的車子停在單元樓的大門外。

白豐茂看了眼蘇成濟，

“明天有空吧？”

蘇成濟忙點頭，“到了北京，我肯定都是有空的。”

白豐茂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明天，咱們這兩個大老爺們湊一塊兒小喝一杯怎樣？”

“爸……您不能喝酒。”

白思弦忙道。

白豐茂笑了笑，沖白思弦道，“放心。”

轉身，蘇成濟和白思弦一人站一邊送父親出大門，只聽父親悠悠道，

“一個男人，這一輩子，有些酒無論如何都要喝，結婚時的那杯交杯酒，孩子出生後那杯滿月酒還有……孩子結婚時的那杯喜酒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蘇成濟身形微微僵了一下，司機下車給白豐茂拉開車門。

白豐茂站在車門邊，看向蘇成濟，

“怎樣？成濟……這杯喜酒，肯讓我這個老父親喝麽？”

這一瞬……

向來沒心沒肺，完全直腸子的蘇成濟，心揪成了一團……

寒風淩冽，蘇成濟閉了閉眼，膝蓋彎下，他跪在了白豐茂跟前……

只聽他說，

“對不起……把您老人家最心愛的女兒一拐就是二十年……”

白豐茂渾濁的老眼含著淚光。

“起來。”

蘇成濟擡眼，淚水滑落在臉上，他抹了把鼻子，重新站了起來。

白豐茂拍了拍他的肩膀，

“也就是我閨女過的還不錯，當然和她白家千金的生活是差遠了，但我是個寬宏大量的老頭，這麽多年，我就不和你計較了……”

蘇成濟吸了吸鼻子，笑笑，

“謝謝爸。”

白豐茂瞥了他一眼，“你這聲爸，喊得可真順口。”

“那當然了，我演練了二十年呢！”

“……”

白豐茂看著面前這個膚色偏白，面容俊俏的中年男人，他紅著眼眶，眼裏有對他這個老父親的愧疚。

拍拍他的肩膀，

“進去吧，外邊兒冷。”

說完，白豐茂便上了車。

蘇成濟自然沒有立刻進去，只是摟過白思弦的肩膀，看著私家車開遠。

白思弦側首看向丈夫，擡手抹了下他的眼淚，

“男兒有淚不輕彈。”

蘇成濟看著妻子，把她又往懷裏多拽了一分，低頭親了親她的頭發，

“老婆，對不起……”

“……夠了啊，蘇成濟。”

白思弦白了他一眼，她可不想在這寒冬臘月，吹著冷風，陪著二百五丈夫做無用感傷。

蘇成濟摟著妻子的腰，低頭看她，

“晚上我們要不要去住酒店啊？”

話音剛落，白思弦便用手肘捅了了下他肚子，理也不理他便徑直進去。

蘇成濟撇撇嘴，“開玩笑嘛……”

————

每年聖誕來臨，城市就會被渲染出濃厚的聖誕氣氛。

最感到高興的便是孩子還有些年輕情侶了。

大學的校園，是比商業街更加熱鬧的地方。

不過這並不代表，大學會為了一個西洋節日而給學生放假。

課依舊要上，蘇小萌上午有一節專業課，下午又去蹭了節英語系教授主講的翻譯技巧。

盡管她上的困乏極了，但多多少少也還是聽進去了幾句。

下課，蘇小萌倒是沒有回家，兩點多的時候，學校的活動中心正在搞聖誕活動。

殷夢拉著蘇小萌一道過去湊個熱鬧。

蘇小萌也沒拒絕，爸媽琢磨了一家氛圍不錯的西餐廳，晚上帶著兩個孩子還有外公一起去西餐廳。

她也沒有先回家，到了飯點直接去西餐廳就成了。

平安夜多多少少也會讓蘇小萌想起些不太愉快的事情，但她盡力無視。

可無視之後，卻還是有一件讓她不大痛快的事情……

殷時修去英國出差了。

一去就是一禮拜……

蘇小萌有點想老公了，尤其是殷時修說了會撘乘明天的飛機回來。

小別勝新婚，越臨近他回來，心裏越是躁動。

蘇媽媽說這是因為還太年輕，再過個兩年，心就不會這麽躁動了。

“發什麽呆呢？快去領個紅帽子。”

殷夢催促著蘇小萌。

“哦哦！”

蘇小萌回神，走到活動中心大門門口，從志願者手裏拿了兩頂聖誕帽子。

殷夢把紅帽子往她頭上一卡，拍了張照片，這才挽著她一塊兒進去。

活動中心裏面要比她想象中的更為熱鬧。

歡快的音樂，香甜的點心食物，還有笑聲不斷的小游戲，以及那些純粹為了帶動氣氛而撐場面的獎品。

“哇……好開心啊……”

蘇小萌不由感嘆，這才下午呢，就已經熱鬧的像午夜場似得。

殷夢和蘇小萌在人群裏晃著，吃了點學妹親手做的點心，看著少男少女在舞池裏跳舞，還有一些搞怪的家夥們在那玩游戲玩的不亦樂乎。

“你想玩麽？那個把兩個人裹一個麻袋裏，看哪組先跳到終點線的那個。”

蘇小萌見好幾對參賽選手都半路摔倒在海綿上，笑的肚子都疼了，指著那兒問殷夢。

殷夢想想，參加玩一下也沒什麽不好的，於是點了點頭，

“行啊，我們去報個名。”

說著，兩人就過去報名了，誰知這邊蘇小萌剛寫完自己的名字，本來要落下殷夢二字的地方，突然行雲流水的帶出了“白瞬遠”三個字。

蘇小萌眨眨眼，側首，便對上白瞬遠很是平淡的視線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人家都一男一女，你們這就倆女的，怎麽？搞百合啊？”

蘇小萌瞪他一眼，

“你到底會不會說話？這裏有規定不能倆女生一塊兒參加麽？”

蘇小萌也不曉得這白瞬遠這會兒躥出來，安得又是什麽心，唯一知道的是……

肯定不是好心！

白瞬遠看向工作人員，“能倆女孩兒一塊兒參加麽？”

工作人員本想點頭，可白瞬遠脅迫的神情太明顯，那做登記的小學弟有點扛不住了，忙道，

“不能不能，這都是一組一組的。”

蘇小萌眉頭一皺，而後立刻就道，

“那好吧，我不參加了。”

說完就要退出報名的隊伍，這才剛邁出去一步，蘇小萌的手臂就被拽住了……

白瞬遠扣住她手臂，沒看她，只是徑自問工作人員，

“這寫了名字報了名的還能退賽麽？”

這原本就是聖誕節，像這種小游戲根本不存在有什麽嚴格規定。

但……白瞬遠在這A大，也算是個地頭蛇了，基本上能不惹，還是不要惹。

“學姐，你這都報名參加了，再退賽不好吧？況且學長看起來厲害的很，你們就組隊玩一個嘛！”

蘇小萌忙問，

“你們不認識我麽？”

“額……”

“我結婚了，這種游戲男女組隊，我這種已婚人士，不好參與吧？”

蘇小萌連忙說道。

然而……

“學姐，你怎麽這麽保守啊？這就是個游戲而已，學姐不要想得那麽多啊！”

工作人員輕嘆了口氣，這倒是真的打心底裏覺得蘇小萌太放不開。

看看游戲中的每個小組，還真沒什麽地方值得讓人尷尬或者誤會的。

這大冬天，大家夥穿的這麽厚實，別說綁一麻袋了，就是塞一被窩，也不會有啥事兒好嘛？

蘇小萌嘴張了張，竟見大家都以一種“小題大做”的表情看她。

耳尖的她還聽到幾個女孩子窸窸窣窣的說，“這結了婚，還拿出來這麽得意的說……結婚就了不起嘛……”

蘇小萌頭又疼了。

白瞬遠嘴角一扯，一臉壞笑的湊到蘇小萌跟前，

“蘇妹妹啊，這結了婚，和男生玩個游戲都不行了啊？”

“不是不能和男生玩游戲，我是不想和你玩好麽？”

蘇小萌無語的瞥了他一眼。

“可是怎麽辦？我就想和你一起玩誒……”

白瞬遠聳了下肩，理所當然的說著。

“你女朋友呢？你不是有女朋友的麽，讓她來陪你玩啊！”

“我說蘇妹妹，你幹嘛總揪著我有女朋友這點不放啊？我就算有女朋友，也不介意陪小妹妹你玩個聖誕小游戲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可你怎麽這麽扭捏啊？”

蘇小萌和白瞬遠真的是說不通。

“學姐，大家都是同學，玩個小游戲，有什麽關系嘛！”

那邊的工作人員也在旁邊煽火。

蘇小萌想說，你們壓根就不知道白瞬遠的危害性！是啊，玩個游戲能有什麽危害，但問題是對方是白瞬遠啊！

怎麽看都是一肚子壞水，滿腦子不正常思維的白瞬遠啊！

就在有些僵持難下時，殷夢拉過蘇小萌，低聲道，

“怎麽說，他也是你表哥，他就是想和你親近親近，拉近點兄妹感情。”

“……你也覺得我該和他一塊兒玩？”

蘇小萌瞪大了眼睛。

殷夢聳了下肩，“有什麽關系嘛，以前他欺負你是不知道你是他表妹，現在知道了，一口一個妹妹的叫，你就不給點回應啊？”

“……”

話是這麽說沒錯，但蘇小萌怎麽就覺得哪裏不對勁呢？

“去玩啦，放松點，撇開人qi身份，你也就一普通大學生嘛！”

殷夢把她推回隊伍裏。

這夢夢都這麽說了，蘇小萌自然也就不再矯情，瞥著這個“想和自己拉近乎”的白瞬遠，

“你要是再敢欺負我，我就告訴外公！”

蘇小萌沖他一瞪眼，威脅道。

白瞬遠眉頭皺了一下，這女人腦子有病麽？不找她老公那樣的大靠山，找外公？

一個起碼六七十歲的老頭？

剛想開口鄙視她兩句，工作人員已經朝他們招手了，“學長學姐，到你們了，快過來做準備。”

蘇小萌聞聲便揚著頭走了過去，循著工作人員的指示把腳跨進了大麻袋裏。

白瞬遠人很高大，往麻袋裏一鉆，蘇小萌顯得矮小了，這麻袋也顯的小了。

一組有五隊。

到了真正比賽時，蘇小萌也是有好勝心的，她擡頭對白瞬遠道，

“你待會聽我的口令，我說跳你就跳，知道嘛？配合點！”

白瞬遠看了她一眼，

“聽我的口令。”

“……”

蘇小萌有些無語，但心想，聽誰的口令也都一樣。

待其他四組也準備完畢後，蘇小萌手拎著麻袋，有點兒緊張了……

隨著一聲“哨音”吹響，蘇小萌屈膝正等白瞬遠的口令起跳，卻發現自個兒的腰被猛地勒住。

而後腳離了地。

瞪大了眼，她看向白瞬遠，只聽白瞬遠道，

“抓緊了麻袋，身體依附著我。”

說完他便摟著她起跳……

他這一跳，隨即一圈就響起了一陣起哄聲。

蘇小萌這個當事人幾乎是完全傻眼，這白瞬遠力氣未免也太大了點兒吧？

但……不可否認的是，當她看到在白瞬遠的蠻力下，他們排在第一位，是件無比得意的事情！

“白瞬遠，很厲害嘛！我就負責睡覺就行了呀！”

蘇小萌不由打趣道。

白瞬遠低頭瞥了她一眼，沒說話。

沒人知道他此刻的心臟跳的有多猛多快。

“你快點兒，要被追上了！”

蘇小萌見他不是喜歡一個人使勁兒麽，得，她就放寬了心的讓這個霸道表哥好好使！

她像手裏拿著根皮鞭似得，一路抽著。

“快點兒，快點兒呀！”

白瞬遠自然不能讓蘇小萌給看扁了，卯足了勁兒的往前蹦跶，眼看著他們就要以第一的姿態越過終點線——

一大聲惋惜由觀眾發出。

白瞬遠和蘇小萌摔倒了，蘇小萌被壓在了白瞬遠身下……

“誒喲餵……你能不能行了？就知道和你湊一塊兒準沒好事！一口一個妹妹叫的倒好聽，根本就是來害我的嘛！”

蘇小萌側著身子，揉著自己被壓到了的手，正過身體，見他還撐在自己身上，

“餵，都輸了，你還不打算起來啊？”

白瞬遠咽了下口水，而後從麻袋裏鉆出來，而後把蘇小萌給拉了起來。

“誰讓你在那兒笑的？”

這蘇小萌還沒怨白瞬遠，白瞬遠倒先埋怨起了蘇小萌。

也就那麽一低頭，見蘇小萌一個勁兒的在那笑……就那麽一瞬，就有點傻了……

“我笑了？啥時候笑了？”

蘇小萌瞥了他一眼，

“這麽嚴肅的比賽，不越過終點線，我會笑麽？再說了，就算我笑了，你也不該說摔就摔吧？”

“你笑就影響我發揮！再來！”

白瞬遠說完便拉著蘇小萌準備再去報名。

蘇小萌皺眉，“你夠了啊白瞬遠。”

掙脫開某個不講理的大男生的手，蘇小萌揉揉自個兒手腕就跑到殷夢跟前，

“你還笑！就你讓我去和他培養兄妹感情！我都摔跤了！”

“誒喲，是伐？好可憐哦……”

殷夢在一邊根本笑的停不下來，摘掉蘇小萌頭上的帽子，道，

“我告訴你，小萌，這有血緣關系畢竟是有血緣關系的，他是真把你當親妹妹。”

殷夢剛說完這話，蘇小萌就伸手去探她的額頭，

“沒發燒吧？”

殷夢拿開蘇小萌的手，

“我是說真的，這白瞬遠性格霸道的很，平時也高冷的很，要不是想和你促進兄妹感情，幹嘛陪你玩這麽幼稚的游戲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而且剛才摔倒的時候，他下意識就護住你了！手腕都墊在你身下。”

蘇小萌撇撇嘴，

“是不是表兄妹，這人都不靠譜，還是離得遠點兒好。”

蘇小萌還是固執的堅持自己的想法。

“小叔都這麽說，你也不信小叔的？”

殷夢搖了搖手機，蘇小萌眨了下眼。

只聽殷夢道，

“我剛才把你們玩游戲的視頻傳給小叔了喲！讓他也跟著樂樂！哈哈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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